漆黑的电影院内,一部来自法国的电影,随着贯穿整部影片的背景音乐《不见》的再次响起,终于落下帷幕。观众唏嘘不已,直到散场,耳边仿佛还在重复着幽扬的大提琴旋律,脑海里的情节,更加根深蒂固。

电影大获成功,票房口碑双赢,各片影评人争相推荐,甚至预测会成为本届奥斯卡最大赢家。关于片中配乐《不见》,也受到了一致好评。可神秘的作者仍没有曝光,只知道,她叫“星”,是个无时无刻不在途中的女人。

喧闹的候车室,很多人都在等进藏的列车。

一个抱着大提琴的女人,坐在地上,靠着行李箱,昏昏欲睡。

这时,手机震动。

她抬抬帽檐,露出一张露着健康蜜色的脸庞,眼睛睁开,干净得就像一泓清水。将手机放到耳边,四周的噪音已经将她的声音淹没。

她的神情瞬间变化,挂了电话后,立即起身,背着大提琴,拎着行李箱,直奔售票窗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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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……”

床上的老人咳得厉害,脸色灰蒙蒙的,花白的头发凌乱稀少。

木门推开,有人端药进来,立即来到床边,放下碗,将他扶起来。

闻到药味,昆托直摇头,“哦!不!太苦了!我可以不再喝这种折磨人的东西吗?”

“这是中药,它对您的身体有好处。”木棉耐心劝着。

昆托皱着眉头,一脸抗拒,“我知道,可是……我宁愿现在就见上帝,也不想再喝了……”

听到他的话,木棉板起脸,“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呢?”

昆托笑笑,“生命有始就有终,不需要逃避的。而且,我走了这么远的路,也累了,也该去和上帝他老人家一块喝下茶了,我会把我这一路的见闻都告诉他。”

木棉听着心里难受,坐在一边不吭声了。

昆托略显笨重的挪动下身体,坐在她旁边,伸手揽上她的肩,安慰道:“我不过就是换个地方,继续我的旅行,这没什么好难过的。”

木棉低着头,红了眼圈,“您继续洒脱了,却剩我一个人。”

昆托慈爱笑笑,“这么说就不公平了,是你先把门关闭的。”

见她不说话,昆托长叹一声,靠向床头,缓缓说:“我啊,现在有一个愿望,可是呢,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了。”

木棉一听,立即问:“您想做什么?”

他眯着眼睛瞥瞥她,说:“我想听你的演奏会。”

木棉的表情略微变了,昆托抱怨道:“我居然都没有听过学生的演奏会,你说,这是不是很遗憾啊?”

木棉皱着眉头,歪头看看他,咬着唇,良久才出声:“所以,您一定要等我。”

昆托笑了,不曾想又引得一阵咳,木棉忙抚着他的背,眉心已经纠成了一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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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院子里,听着近处海浪声,木棉握着手机,挣扎半天,才拔出一个电话。

“自毓,是我。”

那端的男声,圆润爽朗,“想通了?”

木棉怔了怔,“先生联系过你?”

“呵呵……这么晚了,你还能主动打电话给我,我想不出别的可能。”

她无奈,“好吧,你说对了。我想……准备一场个人演奏会,你能帮我吗?”

段自毓郑重道:“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,只要你相信我,演奏会的事就交给我好了。”

木棉松口气,由衷道:“自毓,谢谢你。”
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无从分析他所谓的“应该”,挂了电话后,木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,躺在草地上,望着暗灰的天,上面繁星点点。

心里头压着的积雪,终见阳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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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星”的首场个人演奏会,无疑成了最近音乐界的特大新闻。而且,据说“星”还是昆托先生的关门弟子,她的演奏会自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,在市场不景气的今天,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情况。负责这次演奏会的波士顿CC交响乐团指挥段自毓,也成了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,但他却将“星”保护得很好,个人资料从未漏过一个字。有人说,这是他故意搞得噱头,段自毓一笑置之。

终于,等到了演奏会这天,一切神秘即将揭开面纱。

后台,木棉独自坐在化妆间,在占据半面墙的镜子前,她茫然的望着镜中的人。

一身酒红色的晚礼服,妆容完美,发型别致,唯独一双眼睛时而透着空洞。

能够站上世界顶级的演奏大厅,为曾经敬仰钦佩过的音乐家们演奏,人生的圆满,也不过如此。可这样接近零缺憾的人生,却让她迷惘。

她的琴声,应该是在淡淡如烟的初秋,透过雏菊芬芳,透过落日黄昏,踏着青山绿水,飞掠冰川雪湖,奔向始终守候在她生命旅途上的人……

不论她是成功,失意,盛开,还是凋零,这个人都不曾离去过。像她的琴声,奏响的那一瞬,就成了与她灵魂纠缠的另一半。没有落初文学,没有终点,只有经过。

而如今,有琴声,不见他,她成了残缺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