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苏幕遮决心继续找周恒的转世报仇,然而且不说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再转世、转世需要多长时间,就算是重新投胎去哪里,也是个未知数……

一时间,她又有些茫然和悲凉,只觉得天下之大,更有三界五行六道之多,可却没有一处容身之所能让自己安定。

小狼妖再次出现,笑嘻嘻的拉她去逛庙会,结果反而令她触景伤情,黯然神伤。

“啧啧,”狼妖撇了撇嘴,飞身跃上树梢,在上面颤巍巍道,“我只是不懂,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有什么值得留恋,你都分明已经死了,却还是念念不忘。”

他的世界很单纯,在他看来,恩怨总是分明的,既然别人得罪了你,杀了不就得了?一了百了,还纠结个什么劲!

苏幕遮定定的看着远处那盏荷花灯,半晌,喃喃道,“你自然是不懂的,若是懂,又何必出来历练。”

狼妖眨眨眼,转身下地去小摊上买了串糖葫芦,可一转身就见一柄剑自上而下劈落,他身后就是小摊,避无可避!

“大胆妖孽竟敢在爷爷眼皮子底下撒野,受死吧!”

持剑的是个看上去不伦不类的道士,一身灰突突的道袍上赫然摆着几处破洞,草鞋更是磨穿了,草枝横生间露出来两根黑乎乎的脚趾头……跟他胡子拉碴、头发蓬乱的形象倒是很相称。

危机之下,狼妖一双眼睛骤然变回兽瞳,在夜幕下幽幽发着绿光。他从喉间迸出一声低哮,竟用一双手平平夹住了已经劈到鼻尖的剑刃!

他微微一张嘴,露出来里面几颗尖尖的犬牙,“哪里来的野道士,多管闲事!”

道士桀桀怪笑几声,一口黄牙参差不齐,“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乃我辈本分,去死吧!”

随着他的话,原本平淡无奇的剑竟然一点点泛起金光,狼妖心头一颤,下一刻掌心便是一阵灼痛,他暗道不妙,忙拼尽全力将剑尖往上一抛,然后缩身往一旁斜蹿而出。

众小贩和周围的百姓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,纷纷尖叫着抱头逃窜,周遭顿时乱作一团。

“啊啊啊!”

“杀人啦!”

“威风!”

听见响动的苏幕遮迅速掠到狼妖身边,见他双手掌心已然是皮肉翻卷,隐约可窥见森然白骨,身体一侧也在仓皇躲闪间被剑气划破一道血口子,顿时涌起一股怒气。

然而不待她开口,那道士就已经先冷笑了,“妖精鬼魅混在一处,果然是蛇鼠一窝、狼狈为奸,也好,今天我就一起除了你们!”

“混账!”

闺秀出身的苏幕遮向来讲究以理服人,哪怕死了之后变鬼也是如此,眼见着这个道士不忿青红皂白就乱杀一气,她也恼了。人死之后本就有几分天生的戾气,她一双美目怒瞪,立刻迎战上前,身姿纤纤却隐藏杀机。

“当心啊,”威风捧着一双血掌在后面大喊,龇牙咧嘴中面露担忧,“这道士颇有古怪!”

苏幕遮和道士两个打的天翻地覆,所到之处人人惶恐,尖叫四起,哭声不断。又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庙会,不少人家都是偕老扶弱齐出动,如此一乱起来,好多人都走散了,还有不少小孩子站在街上哇哇大哭。

见状,苏幕遮冷笑连连,“说的倒是深明大义,可你毁人生计、坏人和睦又怎么算?”

道士一怔,旋即怒道,“好个伶牙俐齿的鬼,万事万物总有取舍,我捉妖降魔岂不就是为保人世太平?他们又怎么会责怪!”

话音刚落,那边狼妖威风就眼珠一转,突然冲着闻讯赶来的城中守卫和部分围观的壮年男人们大喊起来,“了不得啦,臭道士死性不改,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,我姐姐不从,他恼羞成怒,就要杀人灭口啦!”

边说,他还边不忘把几个在街中心傻站着的小孩子挪到相对安全的墙角,只不过如此动作之下,手上的血流的更快了。

他这么一喊,那道士直接就呆住了,连带着攻击也打偏,苏幕遮抓住时机猛地一掌拍上。道士哎呦一声踉跄几步,狠狠撞在墙上,虽然一时气血翻滚、筋脉停滞,倒也没什么大碍。

如果是旁“人”,说不得这一下子就能把个道士打个半死,可一来苏幕遮新晋才苏醒,道行不深;二来她心里还被原来做人时候的仁爱理智束缚,难免手下留情,有十成力量也只出了五成。

威风一溜小跑冲过去,抓着苏幕遮就往守卫那边跑,等到跟前已经是一副潸然欲泣的脸。

他举着一双血淋淋、惨不忍睹的手给一群满脸正义的守卫看,“诸位大哥救命啊,那道士疯了,竟要当街强抢民女,我不过是护姐心切,他就下此毒手,要不是家姐跟着武师学过一招半式,恐怕现在早就,早就”

他眼见着就说不下去,抱着苏幕遮的腰呜咽起来,后者则是有些呆愣,显然没料到事情为何如此急转直下。

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同等情况下,好看的一方总是能占到便宜,轻而易举便博得外人的同情和好感。

威风和苏幕遮一个两个都衣衫华贵,形容俊美,怎么看都像是好人家的孩子,即便此时稍有狼狈也只是让人更加疼惜;反观那道士,衣衫不整、污浊不堪,让人一看就没了好心情,总觉得不想什么好货色。

再加上众人都看到是道士先对“姐弟俩”出手,守卫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苏幕遮“狼狈躲闪”,这会儿道士竟然还满脸凶狠的提剑追来……

“给我把这妖道拿下!”

守卫头领顺势将威风和苏幕遮胡在身后,大手一挥道,“朝廷早就颁布公文,佛道猖獗,蛊惑百姓不事劳作,背地里藏污纳垢,早就要强加治理,你竟胆敢当街犯案,给我上!”

许是有了官军撑腰,周围诸多百姓也都勇气倍增,回过神后纷纷冲街中的道士破口大骂起来:

“可不是,就是这些臭道士,怂恿着我爹出家!”

“真是可恨,人家姐弟俩长的是俊了些,竟招的这样的祸事!”

“我早就说过,那些个肥头大耳的野和尚臭道士不是什么好东西,年轻力壮的还整天不干活!瞧瞧,竟胆大包天到当街调戏了!”

“大人,他毁坏我诸多物事,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!”

“好孩子,快别哭了,别看那臭道士,爹带你回家找娘亲……”

现场情形瞬间颠倒,那道士急的满脸通红,谁也不听他解释,登时气的哇哇大叫,眼歪口斜胡子乱颤,于是越发的面目可怖了。

“哇呀呀呀,你们这些鸟人,他们是妖精鬼怪,我”

话刚说了一半,他就被汹涌而来的菜叶子等物淹没,更有甚者干脆就把还在燃烧的花灯丢过来……

威风从苏幕遮身上抬起头偷看,顿时乐不可支,大感解气。

道士简直要被气死,可又不能随便出手伤害寻常百姓,只得狼狈躲闪,然而偏又冲上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守卫军!

“啊啊啊啊气死我啦!”

左支右绌的道士最终只得狼狈逃窜,翻上墙头后几个起落不见了人影,而百姓们又往外追了几步,意犹未尽的指着他消失的方向痛骂一顿……

“姑娘,你们没事吧?”

守卫头领倒是一副好长相,浓眉大眼、一派正气,转身询问威风和苏幕遮情况的时候也十分温和。

只是,不小心瞥了苏幕遮一眼之后,他的脸就渐渐的红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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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戏杨柳和汪晟的活动量都不大,顶多就是原地蹦几下,就是饰演落魄道士的演员罗腾很是辛苦,从头到尾,他身上的威亚就没卸下过来一刻。

尤其这几场戏的背景是赶庙会,到处都是道具小摊和为了悬挂花灯拉扯的绳索,再加上拍摄用的滑道等,现场十分杂乱,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,更何况罗腾还要举重若轻的又飞又窜。

天黑,两旁墙头上的瓦也是黑的,有好几次罗腾踩擦了,整个人都被吊在半空中打转儿,放下来的时候一张脸憋成猪肝色,话都说不出来。

凌晨一点半收工,杨柳和汪晟还不能安心睡大觉,姐弟俩等会儿就得收拾收拾准备出发,回望燕台市参加年底的电影盛典。

时间太紧,俩人都是挤到电影盛典当天才往回赶,简直令人发指。

原本汪晟是准备坐飞机的,但杨柳要坐动车,他划算一下,最近天气状况不佳,机场航班总是延误,没准儿还不如乘动车方便安全快捷。而且两个人一起走还有个照应,路上睡不着无聊的话顺道也可以对对词儿,继续讨论下剧情什么的,就干脆凑一堆儿了。

卸完妆都两点多了,他们得赶六点半那趟车,等到望燕台怎么也得十二点多,再化化妆、整理下造型什么的也就到晚上开幕了。

粗粗一算,竟然还能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,姐弟俩登时就喜出望外……

往回走的时候碰见了青白着一张脸从厕所出来的罗腾,三个人难免又胡乱寒暄一番,前者还对他们回去参加电影盛典隐晦的表示了羡慕和祝福。

分开的时候杨柳不免又往他的脸和脖子上扫了几眼,隐约能看到下半部分已经发红了,估计是吊威亚太久,毛细血管爆裂。

唉,谁都不容易。

回酒店一沾枕头就睡的昏天黑地,杨柳几乎是让秋维维他们硬扛到车站的。那边汪晟也好不到哪儿去,正在长身体的青少年眼见着瞌睡症状尤甚,墨镜下面的眼睛估计都是闭着的,上车的时候好悬没一脚踩空登到踏板下面去,倒把列车员和他的经纪人吓死了。

两个人的团队都已经趁着他们拍戏的时候睡饱了,这会儿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,一方面照顾着防止自家艺人把脸睡肿了,另一方面还要提防某些神出鬼没的粉丝和狗仔过来偷拍,也是够累。

原本还划算要是睡不着就在车上对对台词,顺道展望下未来什么的,可现在看来……简直跟截木头似的!

过了会儿列车员出来卖早饭,笑容和蔼可亲的推荐什么四十元、五十元一份的盖饭,秋维维赶紧摆手。

还吃什么饭呐,都要瞌睡疯了!

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路,等快到站了,两边经纪人都把自家艺人晃起来,该洗脸洗脸,该梳头梳头,顺便打理下形象。

几个小时后就是电影盛典,名单早一个多月就公开了,不少粉丝凌晨就跑过来接站,总不好让大家看到他们蓬头垢面的模样。不过就是可惜汪晟的粉丝了,这孩子临时改签换乘动车,大概那群痴心小粉丝们要空等一场了。

一出站,粉丝们就沸腾了,尖叫声震耳欲聋。

“啊啊啊小枝儿,小枝儿美翻了!”

杨柳彻底清醒,心道我戴着帽子围巾和口罩,里面衣服上还满是褶子,您倒是从哪儿看出我美翻了的?

“啊,那是汪晟啊,他们一块儿回来了!”